第五十六章 辞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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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向晚，日渐昏黑，谷中冷风飒飒，地上落叶堆叠。
轰隆一声，沉重的大门被铁链吊起，一架独轮车载着四五只木桶，徐缓的推入剑峡。
同往日无差，那位面上皱纹如刀刻般的老汉，推着车子行过每一间石牢，将木桶里的饭菜分给那些被囚押的人。只不过这一回，老汉分完了饭菜，末了都要问上一句：“可有明日上场的？”
直问道第三间。
老者隔着铁门，又道：“可有明日上场的？”
一时无人应话。
便在老汉转身要去时，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响起，“......我，我明日，要上场。”
老汉摇了摇头，径直走到小车前头，取了三盏白瓷小碟，并一壶酒。
老汉将酒菜打铁门的缝隙中递了进去，里面伸过一双手来，抖的极厉害。
老汉‘唉’的一声长叹，推起独轮车前往下一间石牢。人在大死临头之际，会心生大恐怖，辗转难眠、食不下咽。有甚者，会将自己活活吓死，面色青黑，听闻是苦胆破裂所致。
那人端着酒菜，缩回墙角，灯烛映照之下，可见一张白惨惨的人脸，唇无血色。身前地上摆着三碟小菜，一碟兔腿肉，一碟酱羊舌，另外一碟干烧黄豆芽，酒是烧酒，极烈，名为八两烧。
他拿起筷子夹菜，无奈手腕抖得太凶，筷尖儿碰在碟边上，叮叮作响，便是半片肉也不可夹住。那人索性丢掉竹筷，伸手抓起一片羊舌塞进嘴里，也未如何细嚼，便囫囵吞了，随即被肉片卡住了喉咙，脸色憋得涨紫，于是急忙拔开酒壶塞子，猛灌了几大口。肉块吞了下去，却被酒气呛得涕泪横流，恼怒之下，一脚将三盏白瓷碟踢飞了出去，兔腿与羊舌乱滚，却无一人肯捡来食用，大抵是怕忌讳。
那人见此情形，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低沉压抑，旁人仿佛未曾听见，照旧吃喝。
独轮小车停在谷中最深一间石屋门口，老汉放下酒菜离去。
关人瞧见桌上非但有平日里的寻常饭食，此外又加了三碟小菜与一壶酒，奇怪道：“今日是怎么了？过节庆？”
老者冷哼道：“辞阳饭，专是给你的。”
关人皱眉不解：“给我的？”
小酥面露歉疚之色，“关公子，对不起。此事原本与你无关，都是因我而起，害你受了牵连。明日你便要上场与人比斗了，照规矩，两人之中，须有一人命丧当场，方才罢休。比斗之前的这顿酒饭，便成了‘辞阳饭’，意思是，是......”
小酥原意是要说‘吃了辞阳饭，不做饿死鬼’，但话至嘴边，却如何也不忍心说出口来。
关人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笑道：“这饭里的名目，咱们且先不论。只是眼下你身怀有孕，正当吃些好的补补身子。羊肉性温，可以驱寒。而兔肉又是秋日食用最佳，给你补身子，再合适不过。”
小酥忙道：“不可以不可以，我怎么能吃，这可是给......”话到此处，差点失口。
关人佯作动怒：“给我上路用吗？”
小酥慌道：“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关人板着脸道：“这饭听着便晦气，你来吃。”
小酥拼命点头，忙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我吃，你不要生气了。”她眼里噙了一圈泪，却含着不肯流出来。
关人将一盘青菜扣入米饭里，端着碗，拎起酒壶，进到谷里，背靠山壁吃了起来。这时节，天黑的极早，眼下已经夜幕四合，头顶上的一剑峡，星光熠熠，关人喊道：“老头儿，出来赏月看星星。”
老者与小酥同处一室，也觉万般别扭，听见关人喊他，未做犹豫，当下御气而出，与关人并坐。
关人将酒壶递与瘸腿老人。
老者道：“怕忌讳，连酒也不喝了？”他如此问，心中多少有些瞧不起的。
关人笑道：“怕个屁，孝敬你的。”
石屋中的红衣女子，细细嚼着肉片，忽然口中一酸，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老者嘿嘿笑了起来：“小兔崽子，你是有事求到老子了吧？”
关人猛扒了两口饭，碗已见底，将碗筷搁到一旁，正色道：“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关人指了指石室里，坐于木桌前的小姑娘，道：“送她出去。”
老者喝了口酒，微微眯起眼睛，神情享受：“八两烧，八两钱一壶，喝着就是痛快。酒是好酒，只不过，拿一壶酒换一条命，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关人笑道：“放心，往后天天拿这酒来孝敬你。”
“吹什么大气，这酒可是给上场......”说到这儿，老者忽然扭头看向关人，“你是说......”
“不错，我可以每日出战一场，咱们日日都有酒喝，叫你喝到腻为止。”
老者怔了怔，笑容一点点消去，“少他娘的说疯话，老子不喝你的酒，赶紧把那丫头片子弄走。”
石室内响起长长的呼气声。
关人皱眉道：“如何才肯答应？”
老者横了关人一眼，将头扭向一边，不作理会。
天色向晚，日渐昏黑，谷中冷风飒飒，地上落叶堆叠。
轰隆一声，沉重的大门被铁链吊起，一架独轮车载着四五只木桶，徐缓的推入剑峡。
同往日无差，那位面上皱纹如刀刻般的老汉，推着车子行过每一间石牢，将木桶里的饭菜分给那些被囚押的人。只不过这一回，老汉分完了饭菜，末了都要问上一句：“可有明日上场的？”
直问道第三间。
老者隔着铁门，又道：“可有明日上场的？”
一时无人应话。
便在老汉转身要去时，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响起，“......我，我明日，要上场。”
老汉摇了摇头，径直走到小车前头，取了三盏白瓷小碟，并一壶酒。
老汉将酒菜打铁门的缝隙中递了进去，里面伸过一双手来，抖的极厉害。
老汉‘唉’的一声长叹，推起独轮车前往下一间石牢。人在大死临头之际，会心生大恐怖，辗转难眠、食不下咽。有甚者，会将自己活活吓死，面色青黑，听闻是苦胆破裂所致。
那人端着酒菜，缩回墙角，灯烛映照之下，可见一张白惨惨的人脸，唇无血色。身前地上摆着三碟小菜，一碟兔腿肉，一碟酱羊舌，另外一碟干烧黄豆芽，酒是烧酒，极烈，名为八两烧。
他拿起筷子夹菜，无奈手腕抖得太凶，筷尖儿碰在碟边上，叮叮作响，便是半片肉也不可夹住。那人索性丢掉竹筷，伸手抓起一片羊舌塞进嘴里，也未如何细嚼，便囫囵吞了，随即被肉片卡住了喉咙，脸色憋得涨紫，于是急忙拔开酒壶塞子，猛灌了几大口。肉块吞了下去，却被酒气呛得涕泪横流，恼怒之下，一脚将三盏白瓷碟踢飞了出去，兔腿与羊舌乱滚，却无一人肯捡来食用，大抵是怕忌讳。
那人见此情形，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低沉压抑，旁人仿佛未曾听见，照旧吃喝。
独轮小车停在谷中最深一间石屋门口，老汉放下酒菜离去。
关人瞧见桌上非但有平日里的寻常饭食，此外又加了三碟小菜与一壶酒，奇怪道：“今日是怎么了？过节庆？”
老者冷哼道：“辞阳饭，专是给你的。”
关人皱眉不解：“给我的？”
小酥面露歉疚之色，“关公子，对不起。此事原本与你无关，都是因我而起，害你受了牵连。明日你便要上场与人比斗了，照规矩，两人之中，须有一人命丧当场，方才罢休。比斗之前的这顿酒饭，便成了‘辞阳饭’，意思是，是......”
小酥原意是要说‘吃了辞阳饭，不做饿死鬼’，但话至嘴边，却如何也不忍心说出口来。
关人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笑道：“这饭里的名目，咱们且先不论。只是眼下你身怀有孕，正当吃些好的补补身子。羊肉性温，可以驱寒。而兔肉又是秋日食用最佳，给你补身子，再合适不过。”
小酥忙道：“不可以不可以，我怎么能吃，这可是给......”话到此处，差点失口。
关人佯作动怒：“给我上路用吗？”
小酥慌道：“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关人板着脸道：“这饭听着便晦气，你来吃。”
小酥拼命点头，忙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我吃，你不要生气了。”她眼里噙了一圈泪，却含着不肯流出来。
关人将一盘青菜扣入米饭里，端着碗，拎起酒壶，进到谷里，背靠山壁吃了起来。这时节，天黑的极早，眼下已经夜幕四合，头顶上的一剑峡，星光熠熠，关人喊道：“老头儿，出来赏月看星星。”
老者与小酥同处一室，也觉万般别扭，听见关人喊他，未做犹豫，当下御气而出，与关人并坐。
关人将酒壶递与瘸腿老人。
老者道：“怕忌讳，连酒也不喝了？”他如此问，心中多少有些瞧不起的。
关人笑道：“怕个屁，孝敬你的。”
石屋中的红衣女子，细细嚼着肉片，忽然口中一酸，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老者嘿嘿笑了起来：“小兔崽子，你是有事求到老子了吧？”
关人猛扒了两口饭，碗已见底，将碗筷搁到一旁，正色道：“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关人指了指石室里，坐于木桌前的小姑娘，道：“送她出去。”
老者喝了口酒，微微眯起眼睛，神情享受：“八两烧，八两钱一壶，喝着就是痛快。酒是好酒，只不过，拿一壶酒换一条命，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关人笑道：“放心，往后天天拿这酒来孝敬你。”
“吹什么大气，这酒可是给上场......”说到这儿，老者忽然扭头看向关人，“你是说......”
“不错，我可以每日出战一场，咱们日日都有酒喝，叫你喝到腻为止。”
老者怔了怔，笑容一点点消去，“少他娘的说疯话，老子不喝你的酒，赶紧把那丫头片子弄走。”
石室内响起长长的呼气声。
关人皱眉道：“如何才肯答应？”
老者横了关人一眼，将头扭向一边，不作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