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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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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头,脸上一定写满了难以置信。我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他修成正果,私底下曾脑补无数次。

    我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咽下一口唾液,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你这算是求婚吗?”

    “如果你不嫌简陋的话。”

    “你说什么?”

    他扶正我两支肩膀,眼睛试图看透我一双瞳仁。

    “如果你不嫌简陋的话。”

    “不,我是说上一句。”

    他想了想,歪头,然后如释重负。

    “噢。不然,我们结婚吧。”

    我捂住脸,喜极而泣。

    这句,就是这句。多少女人一生中遇到的最贵、最郑重的一句诺言。我来回看他的脸,想找到他开玩笑的罪证。

    “不是开玩笑?”

    他很洋派的一耸肩膀,一摊双手。

    “你看像吗?”

    “不是冲动?”

    他额头抵上我额头,看着我说。

    “不瞒你说,蓄谋以久。”

    我抿住双唇,死命控制它们不要像什么世面都没见过一样发抖。

    “不是可怜我?”

    我拨开他手,离得他更远一点。

    “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并不可怜。”

    我此地无银的强调。

    他走上来,张双双臂,那两条粗壮有力的臂膀像只大鸟朝我直扑过来,我听见他们扇动羽翼的声音,周围的空气都被他们扇动起来。

    “你不可怜。是我可怜。”

    他用下巴摩挲我的头发。

    “遇见你之前,我以为这一辈子我不会跟一个女人有婚姻,有家庭。”

    他抱紧我。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渴望,让一个女人在法律意义和世俗意义上都归我一个人所有。”

    “爱是占有。”他不停的重复。“爱是占有。”“我渴望占有你,永远,没有期限。”

    多么酸的情话,可惜,我多么爱听。两人眼泪交织在一起,互相捧着彼此的脸,都试图用自己嘴唇的温度烫干对方脸上滚滚而落的泪珠。

    哪怕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举动和想法多么傻。

    当天晚上他迫不及待带我去见了自己父亲,张福生张老太爷正在家里,三层别墅,巨大的空间被现代奢华的家俱填得满满登登,那些家俱在灯下闪着冰冷严峻而又雍容的光。他原本已就寝,又被自己儿子唤起来。本来我们执意要在他床边说,但他却突然之间红光满面来了兴致,非要到楼下坐在沙发上特别正式的听。

    我不说话,只腼腆在一旁微笑。

    有24小时佣人过来把他搀起,一男一女。男的是护工,女的主要打理家政,做做饭。两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老人家又特别换上正装。

    我捅张若雷,说这么晚,这么大岁数,别折腾他了。

    他回身

    瞅我笑一下。

    “他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他这样喜不自胜?我猜他已然猜出来了,就是想要个仪式感。你知道这个年龄,还有什么盼头?”

    我拿眼瞅他,用眼睛跟他说话。

    “你还知道啊,还那么任性,这世上真爱你,真肯在大是大非面前无条件妥协的人能有多少?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似看穿我的心思,羞赦一笑。

    老爷子穿戴停当,左右护法小心翼翼,他颤颤微微,整个身子也跟着小幅抖动,我又一捅张若雷,说你过去呀,你这当儿子的在跟前还让人家外人扶着。

    他像脑子突然间慢掉半拍,经我提醒才恍然大悟,快走两步到自己父亲跟前。

    “我来。”

    他对男护工说。男护工闪身退下。我见张福生张老太爷脚下明显停顿,也就半秒钟,他复又如常,龙行龟步,缓缓向前。

    女佣十分识相,不由站下朝我示意,我们还没彼此正式介绍见过面,也不知对方都怎么称呼,只会意朝对方点点头,我走上前去,搀起老爷子另外一支胳膊。

    一行滚烫浊泪竟从这纵横商场多年的老人眼睛里落下。

    “好。好。好。”

    他一连称了三个好。

    “这一天啊,谁也不知道我等了多少年。”

    我心下也跟着酸楚,也不知是为眼前这耄耋老人还是为我自己。他刚刚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左右说的那句话,又何尝不是我的心声。

    几人心思沉重,脚下却颇轻。三步两步走到大厅沙发,老人正坐,我和张若雷各在旁,女佣上茶退下。张若雷反不好意思起来,踌躇着不知从何开口,他拿眼望我,两支手不停互搓,恐怕再搓都快搓秃噜皮了。

    我心里暗骂他不济事,却谁知自己比他还要紧张,满手心全是手汗。老爷子笑眯眯不说话,也不看我们俩,就自己在那儿傻笑。这气氛弄到如今显然尴尬得很,不知道的冷不丁见这情况恨不能以为我们这一老两小集体中了邪。

    张若雷终于开口,我心嘣嘣嘣狂跳,就怕出个什么万一。万一老爷子不同意怎么办?毕竟我跟他门不当户不对,张若雷名义上是二婚但其实人家是一婚也没一婚,我不但离异还买大送小,儿子都成年了。

    心里某处正式开始被油烹火灸的煎熬,也真如坐针毡,甚至有点儿想立马逃离,之后由张若雷跟我公布个结果就好了。

    我鼻尖也冒出汗来,嘴里发干,就只好不停的喝水,张若雷抬眼瞅了我好几次,我感受到他的目光却故意不跟他对视。

    这家伙见我这副怂样也乐得不行,心里不定怎么骂我就是个孬货。

    不管了,孬货就孬货吧。

    张若雷轻咳一声,两支手仍旧规律的互相搓着。

    “内

    什么,爸。”

    我偷眼瞧过去,但见张老太爷纹丝未动,也真真奇了怪了,这轻微的帕金森折磨老人日深,平常手啊头啊不住小幅震颤,张若雷这一声“爸”,他整个人竟神奇被定住一般,不抖了。

    “爸。”

    张若雷又开口。看这架式是要入正题了,我正襟危坐,一颗心早悬到了嗓子眼儿。

    张若雷仍旧没完没了搓他那双破手。

    “内什么,我们这么晚来,影响您休息了。”

    我抬起头,朝他投过去失望和愤怒的一瞥。却见张若雷头一低,恨不得把脑袋插沙发底下去。

    再旁眼一瞧老爷子,老爷子惊诧瞄了儿子一眼,先是手、再是脑袋,又开始小幅震颤。

    我和张若雷几乎同时朝对方看了一眼,就一眼,就生生看出了电光火石的味道来,四目刚一相接立马彼此又把眼光调向别处。

    我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干嘛呀这是,搞得跟在大老婆面前眉来眼去偷情似的,真偷情的时候也没这么含蓄呀。

    张老太爷默不作声,抖着脑袋偏头看看自己儿子,又抖着脑袋偏头看看我。老爷子脑袋往哪边抖往哪边偏,那目光所及的当事人就像当众干下了什么丑事一般,脸红脖子粗的把脑袋耷拉得老低。

    我后来实在憋不住,站起来,我说“内什么。”

    俩人抬起头来,两双眼珠子跟探照灯一样朝我齐刷刷射过来。张若雷以为我要替他告白,张家老太爷兴许寻思着我要向他儿子求婚,但其实我是有那个贼心却没那个贼胆儿呀。

    我咽一口唾沫,接着说:“那什么,工作上有点儿事儿,张若雷和我要跟您汇报汇报。”

    我这话刚一说完,就听见两人都长长吐纳出一口气来。张若雷的眼神儿挟枪带棒的就朝我招呼过来,意思仿佛是:瞧你这点儿出息。

    “咳咳咳。”

    老爷子低头轻咳两声,又是左左右右瞧完了自己儿子瞧我,瞧了半天一晌的,伸出龙头拐杖朝自己儿子狠狠捅了过去。

    “呸!是不是我的种,瞧你那点儿出息。”

    张若雷抱着被捅的胳膊,说你干什么呀爸,我不就是想跟她结婚吗。那什么,爸。

    他朝我走过来,我早羞红了脸,淮海从前不曾给我的体面和过场,若干年后居然在张家开花结果。人生命运有多艰深难测。

    张若雷挽起我手来,眼睛看我甜度100+。

    “爸,我们打算结婚。”

    老太爷中气十足。

    “就这么一句话,瞧你这个吭哧瘪肚的。”

    女佣端着水果盘进来,欣逢其盛,笑着恭喜张家太爷。我偷眼望过去,见老人家一脸褶子笑开了花,一颗心才算是扑通落地。

    原本以为大家大业老一派掌权人物深受封建思

    想荼毒,不太会轻易同意这门婚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顺利关,真真顺利得让我感觉恍然一梦。

    回程时我仍旧不敢相信这件事儿是真的,拽住张若雷不停追问。

    “真的吗?你爸这就同意了?他不会像那些师奶剧里演的,明着虽然同意了,暗地里给我们使绊子,或者干脆找个杀手做掉我,再不然给你安排个美女,再灌你吃春药,然后你们颠龙倒凤的时候我被神秘电话通知去捉奸?”

    张若雷看我的眼神儿一脸嫌弃,忙叫我打住,并直接下了死命令不许我再看什么八点档师奶剧,说那严重拉低了我本来就不太高的智商。

    我兴奋得脸通红,嗔怪的拿我的小拳拳锤了他的小胸口。几十岁作出这样一副娇嗔模样,事实上我自己都替自己脸红,但也不知怎样,就真情流露至此,实在是刻意的想控制也控制不来,索性也就由他。

    我这一生跟几个男人这么撒过娇、犯过贱?

    下车,两人从车库乘电梯朝家里走,我死死挽着他胳膊,恨不得把自己塞进他身体里,恨不能两个人即时变成连体婴。搞得张若雷直呼受不了,问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

    我用眼神威胁他。

    “砸手里了,你敢!你敢的话我阉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