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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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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倒霉催的吗?

    我虽然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有多大,但直觉凭张家的势力总不至于锒铛入狱。

    谁知还真就入狱了。

    下半夜三四点钟,警察过来给我作笔录,一个警察说:“交代了吧,人家全撂了。”

    “交代什么?”

    “交代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后来才知道张若雷在外面胡说八道,说我离婚那年做下的毛病,有抑郁症,他连我抑郁过都知道。还说我闹过自杀。还别说,也是实情。把我说得天可怜见,绝对是个被情绪扼杀掉最后一丝理智,对生活没有办法的女人。

    我气得不知如何如之何,只想胁下生了双翅,提一柄青龙偃月刀,月黑风高窜进他家门手起刀落。

    淮海都没这么狠,他只是狼。

    我牙根咬得嘎吱作响,法务部那戴金丝边眼镜的斯文败类还在助纣为虐。

    “张总说了,你们不分彼此,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说你明白。”

    我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个狗头。说好了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呢!灰溜溜给他打了两三年的工,结果呢,单位里神憎鬼厌,去财务部报销个打车费都吃瘪,现在更好,直接替他蹲大狱。

    我还有儿子呢,淮平怎么办?淮平老师知道了,他这学还上不上?

    我一阵急火攻心,却又无可奈何。这才发现人间最大的悲哀就是无可奈何。忽想起李宗盛一首歌词来: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看得对面那律师惊心动魄,不一会儿额上汗倒比我还多。

    也罢,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律师放下心来,我很快签字画押。律师办事能力不弱,初犯,拘留、教育、罚款。

    律师最后一次见我,告诉我放心,说里面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泪哽在喉,想,我不是义犬也非忠仆,我是没法子。我知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张若雷推我出去顶雷的时候心里一定有这个把握。

    我点头应承,不想说话。

    律师说,上了钱了,你在里面吃好喝好,放心。另外淮平那边你也放心。

    我又点点头。

    临别,他又叫住我,说转告张若雷张总一句话:这牢,不会让我白坐。

    这一次,我倒未置可否。

    里面伙食尚可,号子里也清静,都是文明的犯人,有的已经判了就等转监,有的正等开庭好对自己未来有个定论。

    张若雷出手大方,每次伙食都能赚来一圈人羡慕的目光,她们都转圈儿的打听给我上这么多钱的人究竟是我的谁,我究竟有什么背景。搞得我哭笑不得,就给大家分东西。这下好嘛,他们更觉得我这是虎落平阳,以为我钱多所以才大方得要命。其实我也不是慷慨,也不是闹脾气、闹骨气,不吃他张若雷钱买来的东西。我就是上火,想家、想儿子,吃不下去。等过几天火撤下去能吃了,又快到日子出去了。见她们个个都比我可怜,外面都没啥指望。我出去吃东西的机会至少还大把,但是她们呢?她们中有一个是经济犯,据说起线就是三年。

    所以剩下那几天我不是买这个就是买那个就给大家伙儿分。

    那几天晚上睡不着觉时我也想了想淮海,想淮海被判了八年,他在里面得掰着手指头往下过吧。

    真是造孽。

    出来那天张若雷亲自来接我,火红的奥迪TT,他戴个墨镜,往车门上一倚。

    我朝他走过去,大老远他浮夸冲我唱:“梅子,妹子哎,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莫回呀头。”

    他朝我挥动两条长臂:“别回头,是规矩。哥哥给你接风。”

    唉,这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让我恨也是他,让我爱也是他。不是别的爱,就爱他这副没心没肺,明明暗中捅了你一刀子还能坦然出现在你面前装作啥也没发生这不要脸的劲儿。

    到他身前,我腿上一运劲儿,朝他下三路就招呼过去了。张若雷冷不及防我有这一手,那一脚正中要害,他疼得“嗷呜”一声,两条腿夹得可紧,两支手护住自己宝贝儿,腰身弓成一只大虾,五官皱成一团。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二代见一个人在那儿惺惺作态无趣,跑回开门进了驾驶仓。

    “你这娘们儿真够狠的,你是自己寡不说还想让我陪着你寡啊。”

    我想说“滚蛋”,到底还是碍于他是我老板的身份没敢造次。反正牢也替他坐了,要是再为了逞几句口舌之快得罪了我这金主,恐怕这七天的监牢犯白吃了。

    正六七月间,热浪滚滚,路两边的树、庄稼都被晒得了无生气。

    一路无话,张若雷径直驱车带我到一个洗浴中心。我知道规矩,得洗去晦气,遂也不推辞,难得在张若雷竟然把我要换洗的衣物都帮我准备好了,这里面竟然还有内衣裤。

    我翻到内衣时脸色一红,张若雷就笑,说害什么臊啊,哥们儿亲自帮你挑的。你瞅你平常穿的,什么玩意儿啊,跟道姑似的。

    我一抬眼刚要发作,张若雷又连连冲我摆手。

    “我错了,我错了行不?你不是道姑,你不如道姑。”

    “张若雷!”

    他哈哈大笑,我进了女浴。洗得了回到包房,竟惊见几个壮男两旁侍候,我觉得我对于他的忍耐已至极限。

    张若雷倒识相,吩咐左右退下,自己个儿一副负荆请罪的姿态。

    “怎么着?还得我亲自上阵啊。我跟你说,我这人其实对年龄要求可高了呢!但是看在......”

    我瞪他作势提脚,他忙不迭告饶。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竟渐微妙。

    “出去啊,我换衣服!”

    “啊啊啊”这一下总算轮到他脸红,我笑着跟到门边将门反锁。他还要给我摆什么接风宴,我朝他翻白眼“以后这种替人背黑锅的好事儿少算上我就得了,吃你的饭我得从后脊梁下去。”

    他一再让,我说想儿子了,总要回去先看他。

    张若雷说,瞧你,都安排好了,你回家才不能见着儿子。我刚打电话让人把他接到饭店了。

    我笑,赞他:“张若雷,你这人除了损点儿,别的地方还真挺好。”

    他一脸猥琐凑上来:“你说说,我这浑身上下,您老瞅着还哪个部位挺好?”

    他就没个正经的。

    我懒得理他,一个人往外就走,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走到前台大堂经理看见他,满面春风大老远就打招呼,声音甜度100+,人美声甜,说的就是这号人物。跟萧晗有一比,却没萧晗的气质与气度。

    我在心里替她可惜,但见张若雷那边儿却面若严霜,只简单应酬人家两句也就罢了。

    我说“你摆什么谱儿啊!人家对你那么热情。”

    二代一边开车门一边应我:“她那是对我的钱热情。”

    我竟又一时语塞,心中暗忖:这黑面神不嘻皮笑脸时倒别有一重风韵。

    “笑什么?”

    “没。”

    我不过是在笑“风韵”这两个字儿。

    至酒店,嚯,排场,偌大包间只我们仨。一桌子的天上地下、江河湖河。

    我笑:“这么大阵仗?”

    儿子早候在那儿,他倒不是个情感外露的孩子,见我来,又见有张若雷在场,只微红了眼圈儿。我走过去,发现这才几天没见,他竟又长高了,男孩儿长得就是快。

    这一高兴,胃口自然就好。张若雷席间还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玩意儿,跟淮平说:“你妈出差,特意给你买的。你拆开看看喜欢不?”

    我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接过来递给淮平,淮平只淡淡看一眼,没拆。搞得我和张若雷都有点儿尴尬,还是张若雷淡定,自己会给自己打圆场。

    “回去拆,回去拆,你妈说你一准喜欢。”

    淮平仍旧默默吃饭,这孩子是越来越安静了。有时接他放学,听别的家长说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太能作,太能闹,太淘,我就总想,如果淮平也能作点儿、闹腾点儿、淘气点儿就好了。

    但自五岁那年始,他好像就再也没有任性、没闹没作过。

    宴毕,张若雷送我们回家,临下车他叫住我,说梅子,明天你回来上班,主管采购部。

    采购部?

    他把那老太太给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