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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火烧水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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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兵们正在诧异和惊惧,忽见远处火光冲天而起。

    顷刻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响和轰隆声,几条火龙从天台山下和芦花村前的原野上,如洪水般滚滚而至。起初还小,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那是一个个木筏,从溪水和小河上游骤然而下。

    木筏上面装满了硫磺烟硝,还有成堆的新鲜松枝。此刻被火点燃,火苗闪电般升起,聚拢在一处,将那水中浮动的油状液体一起点着,转瞬便烧红了半个水湾。

    天地间亮如白昼。天空布满了红光,黑夜变成了血红色。一个个火球在水面上滚着,像一张巨大的嘴,将一艘艘船吞没其中。水面上到处起火,船只很快就被引燃,熊熊燃烧起来。望过去,果真是海水也被点燃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歌伎们吓得四散跑去,琵琶扔在地上,也被踩碎了。

    到处都是火起,烟尘弥漫如浓雾。啪啪的燃烧声,像毒蛇的红信子,触碰着身体,也刺在心上,针扎一般疼。喉咙和肺也似被火烧着,热辣辣的。

    “大人,快走!”呼庆叫了一声。

    知府这才醒悟过来,连话也说不成了:“这,这......这是......”

    “别管这些了!大人,快走吧!”呼庆一把拉起知府,朝旁边的船上就跑。一边吩咐军兵:“快解开缆绳,开船!”

    哈密铁和数名官员,还有几个官妓,紧跟着也都上了船。几个军兵手忙脚乱,解开缆绳,将船摇了出去。

    呼庆却从船头纵身跳了下去。知府和哈密铁惊诧万分,齐声喊道:“呼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是将领,哪有撇下自己的兵士,独自逃生的道理?”呼庆面色从容,回身说道,“大人,你们快走!”

    “呼大人,这都啥时候了,你......”知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哈密铁拦住:“我的大老爷,你就别啰嗦了,咱家快走吧!”

    知府跺跺脚:“也罢,那就快走!”

    烈焰滔滔,浓烟滚滚。水寨里已乱成了一锅粥。官兵们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着。有人被烧着了,带着一团火,顷刻间扑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都别慌,快往没火处跑!”

    呼庆大喊一声,从一名官兵手里抢过一把刀,挥手将几段绳索砍断。一抬脚,将那些木板踢入水中。

    慌乱的官兵纷纷跳入水中,抱住木板,沿着空阔无火的水面,向着海湾入口处或者水岸边,死命地游过去。

    浓浓的烟味四处弥漫,灼人的热气烤的人脸发烫。水面上泛起一片青红色。

    呼庆站在一艘小船上,指挥着兵士,将拦捆的绳索砍断,撑开船只,作出一条隔火的水带。不多时,数艘船只组成的一个平台,悠悠地离了水寨,与那些船只脱开,向着海湾出口处荡去。

    这个时候,这座平台俨然成了官兵的救命稻草,就如今世的诺亚方舟。

    官兵们渐渐安静下来。或从水里,或从船上,急慌慌跳了上去。霎时间,平台上黑压压的,挤满了逃难的官兵。

    幸好那黑色的液体数量不多,烧得虽旺,却不持久。不多时,水面上暗淡下来,只是黑黑的一片,冒着腾腾的热气。

    火势不减,就连岸边停靠的几艘船也都起了火,未能幸免。整座水寨成了一片火海,冲天而上的火焰将远近的天空都烧得通红。那火光,十几里外都能看见。官兵们惊魂未定,只能眼睁睁看着船燃烧,却无计可施。

    大火烧了半个时辰,火势才弱了下来。烧得乌黑的桅杆像瘫倒的墙砖,一段段碎裂,终于跌入火中。一块块烧得漆黑的船板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势散聚,时隐时现。

    呼庆坐在船头,望着燃烧的大火渐渐暗下去。他心里若释重负,恍然间又涌上几分莫名的凄伤。

    如此,他也算是对得起大宋了,不枉背了叛国从贼的骂名。只是对于家人,呼庆已无法再顾了。老母膝下,再不能尽孝。好在他已安排好了陈二,陈二会料理身后的一切。

    海湾里的船只,几乎全被烧完了。整个水寨,也成了一片乌黑模样。丝丝的水汽,伴着缕缕黑烟,漂浮在空气中。

    大齐水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虽则人员伤亡不大,但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再集起这么多船只了。几个月后攻打大宋,差不多已化为泡影。

    一轮圆月从山那边冉冉升起,明亮的月光和渐渐黯淡的火光映在一起。

    呼庆眺望着天台山。

    他知道,马扩他们就在那里。

    月光之下,山峰耸立。密密的树林和山影,形成起伏的曲线。那道溪流,仍在朦胧的月色里,白亮亮的耀眼。

    呼庆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缓缓蹲下身去,拨开水面焦糊的木头和油污,双手捧了水,慢慢的把脸洗净。

    呼庆拉起衣袖,将脸一点点擦干。那衣袖上满是烟尘,这样一擦,反倒把脸擦花了。黑黑的几道,斜挂在额头,看去有些好笑。

    一旁的兵士却不敢笑,定定地看着呼庆,心中既疑惑,又有些惶恐,不知道这呼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呼庆不想死,可不能不死。

    他站起身,仰头望着灰蒙高远的夜空,长长出了一口气。拿自家的一条性命,换了这些船,大宋暂时的安稳,还有一家老小的平安,值了。

    心中还是忧愤不已。无论谁,在死前,对这个尘世,都会有些留恋,都有些不甘吧。

    想想也是。这么多船只被烧,即使不全怪在呼庆头上,他也罪责难逃,焉有命在。一家老小的性命,恐怕更是命悬一线,凶多吉少。既然早晚都是死,不如自行了断,落个忠义的好名声,堵了人家的嘴,还保全一家老乡的性命。

    念及此,呼庆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捡起丢在脚边的刀,向着苍莽的天台山望了一眼,手一挥,便将刀尖刺入了腹中。

    “扑通”一声,呼庆的身子向前一张,掉入了水中。鲜红的血浮起在水面上,同油污和灰烬融在一起。月色之中,阴阴沉沉一片。

    “不好了,大人跳水了!”

    慌乱的叫喊声,像一把利剑,刺破了刚刚沉寂下来的水面。

    月色水一样,落在树叶上,岩石上,草地上,石缝间,落在明晃晃的溪流上。

    马扩等人站在天台山的高处,望着海湾里渐渐熄灭的大火,按压不住心头的喜悦。

    那粘稠的油一样的东西,是猛火油。

    宋代的猛火油,其实就是今天的石油。早在北宋时期,在宋和西夏边境的延安府,就有所谓的“脂水”。此物为黑绿色液体,可以用来点灯引火、润滑车轴,浇一些在木柴上也燃得更快、更旺。当时的宋夏战争中,宋兵已经使用这种“脂水”对付西夏军队。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有所记载,并首先使用了“石油”这个词,且预言石油将“大行于世”。这应该是全世界关于石油最早的文献记录。

    李板山寨的后山,在近海地势低洼处,时常有这样的“脂水”流出。初始不知其为何物,后来偶尔粘在松枝、木柴上,带回来一烧,一点就着,极易点火,而且燃烧得更旺、更快。发现了“脂水”的这个妙用,山寨的人就弄了来添加烧柴、做饭,省了不少事。

    这次马扩说起烧船的事,李板猛然想起了这个物事。于是,派了众多喽兵,拿了各式的容器,将那“脂水”装上山来。倒入水中一试,果然能点着。

    众人喜出望外,阮小七更是大笑不止,连声叫道:“我说的不差吧,这水还真能烧起来!”

    那“脂水”还有另外一样好处。你越挖,它流出的越多。后来,咕咕而出,竟如泉涌一般,堵也堵不住了。

    依着呼庆说好的时日,众人趁着天黑,一连忙活了四个晚上,才将“脂水”运到天台山半山腰,倒入事先挖好的一个大池子里。

    那池子就在几块岩石中间凹陷的地处,底下都是光滑的石床,稍加改饬,便成了一个极好的储油之所。

    另外一些“脂水”,则装入木桶和瓷器中。从芦花村雇了几辆牛车,由喽兵拉着,在当晚进入到那一片野地里。

    待“脂水”随着水流注入海湾,差不多完全散开后,将装了松枝、柴草和硫磺的木筏放入水中。在靠近水寨处,将木筏点燃,撞入海湾里,引燃水上漂浮的“脂水”,烧起船只。

    火势由弱渐强,先是一小块、一小块。没费多少功夫,很快就烧聚成一大片。加上海面不断吹来的风,更助火势。不多时,海湾里火光四起,烟尘密布,烧成了红彤彤的火海。那火光,映得天台山的峰顶都红了。

    看着一艘艘船只,如一座座倒塌的泥墙,转瞬间融入火海,众人禁不住跳了起来。心头的阴云,随着亮起的火光,渐渐散去。

    大火整整烧了一个多时辰。海湾里,一片一片的乌黑,几乎看不到水。全是些烧得漆黑的船板、木头,还有厚厚的灰烬。浓重的焦糊味和烟熏味,久久不散。

    冷冷的一弯斜月,静静地挂在出海口的上空。海潮汹涌,发出阵阵如雷的涛声。

    待回到山寨,已是后半夜。

    众人兴奋得不能安睡。李板又让人置备了酒菜,喝到将近天亮,这才各自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是酣畅。一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草草吃罢了早饭,马扩等人和李板、熊大就聚在一起,商议弃了山寨、另投他处的事。

    这一场大火,烧了官兵的船只,可也绝了山寨的后路。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早晚晚,官府会查出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寻到山上,那时再想走也来不及了。

    李板有个多年的好友,就在距此不到百里的一个山寨聚伙。他素知李板为人豪爽,重义气,一直想邀李板入伙。

    李板在山寨自说自话,乐得自在。他不愿再受约束,加上当时还有熊大、胡二等人,不便离开,就未答应他。目今倒利索,山寨终于待不下去了,没了退路,顺水推舟,正好去他那里入伙。

    赵榛等人要去北地,自然不能与李板同去。李板很是不舍,一时竟落下泪来。众人心里都一样难过,不觉都有些凄然。

    “大寨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赵榛笑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他日总有再聚的时候。”话虽如此,赵榛的眼中还是禁不住一阵湿热。

    正说话间,喽兵来报,陈二上山来了。众人这才放下别离心绪,出门去迎陈二。

    一见陈二,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只见陈二神色凄然,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犹带明显泪痕。

    陈二倒头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口中大叫:“我家老爷,他,他,,,,,,他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