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大宋传奇 > 第十九章 平乡县(二)

第十九章 平乡县(二)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色昏沉,掌灯时候了。

    白杨树上的老鸦呱呱,叫得胡能心烦。

    饭菜早凉了,壶中的酒却依然温热。

    这新秋的黄米酒,虽是村醪野酿,入口却甘烈香浓,气韵悠长,滋味丝毫不逊于东京丰乐楼的“眉寿”酒。

    想起东京,胡能心里有些惨然,更觉怨愤。

    十年寒窗,好容易上榜取了功名;却因为没有银子通通路子,就被发派到这样一处偏荒之地,做了个小小的县令,真是窝囊憋屈的不行。

    不料想,倒霉的事还在后头。

    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就说金人要来了。这平安小县,城小墙薄,人少地贫,要粮没粮,要钱没钱。靠这些老弱病残的几千厢兵,加上他一个文弱书生,想挡住饿狼一般的金人,简直是妄想。童贯太师都丢下军队跑了,留下他这样的小官小吏,只能当当炮灰了。

    还有更可气的。前些时候,竟然有一队金兵,大模大样进了城。到县衙找他这个县令,要钱要粮,以助军需。

    想一个堂堂的大宋官员,竟然要去为金人筹备粮饷,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出去,谁会信?

    手下那群兵士,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这时候也都老老实实,不发一声,没一个人敢出来反抗一下。他这个书生,更是难有抗争之力,只得乖乖听凭人家摆布了。

    “这是大宋的疆土啊,还是金人的地盘?他奶奶的,真是窝囊!”胡能不觉爆了一句粗口。

    催征钱粮也让人窝心。那些刁民,总是叫穷,还要理论个啥,为难他这个县令。谁知道他这个县太爷的苦衷?不得已,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村民,杀杀他们的煞气。

    可他也清楚,这些百姓,早被官府扒了几层皮了。瘦骨嶙峋的,的确榨不出几滴油水来了。

    他何尝不想离开这凶险之地。可他这等小官,如何能跟童太师比,生死都在人家手里呢!何况,他又能跑到哪里去?说不定还没走出几步,脑袋早搬家了。

    索性屏退手下,独个儿借酒浇愁。他叹了口气,将一杯酒灌入了口中。

    白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下雨了。胡能起身到门外,响晴的天,只是有些风。树上的老鸦早就没了声息。

    胡能恨恨地回到屋里。接连几杯酒下去,脑袋一沉,便歪倒在桌上。很快,鼾声大作。

    无星无月,几片杨树叶子落在墙头。一大朵乌云涌上来,遮得一团黑暗。

    赵榛侧耳听听,将飞索搭上墙头,爬了上去。收了飞索,跳到白杨树上。院内静悄无人,他顺着树干溜了下来,闪身躲进墙边的花丛。

    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有一个狱吏拿了水火棍,倚靠在不远的墙根下打盹,脑袋一上一下地不住摇晃着。

    赵榛拍拍小怪的脑袋,小怪一下跳到花枝上,吱吱叫了几声。那狱吏闻声一惊,忙睁开眼,朝墙边看了看,随即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借着屋里透出来的灯光,隐隐看见一只毛色赤红的小猴子,吃了一惊。

    那狱吏走到花丛边,正自低头看去。赵榛已然到了身后,左手猛地捂住口,右掌已将他击昏。动手换了狱吏的衣服,将狱吏绑了双手,脱下袜子塞入口中,丢进花丛深处。

    赵榛四处望望,随即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到了门边,探身从窗户瞧进去。见屋内灯火通明,蜡烛已烧了大半。桌上碟盘散乱,一个穿着青衫的人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赵榛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屋,随手把门关上。

    胡能兀自在梦中神游,忽觉项间一凉,猛地惊醒。抬头一看,烛光下,一个身着吏衣黑纱遮面的人,正立在眼前。手中握着的,分明是一把短刀。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嘴唇打着哆嗦:“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惊恐看了几眼,又说道:“要钱我有,我有!”

    赵榛觉得好笑,哑着喉咙说道:“别怕!不要钱,也不要你的命!”

    胡能显是大感意外,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你要什么?”

    赵榛收了短刀,眼睛一瞪:“我就问问,从太平村抓来的那个年轻人,你把他关在哪里了?”

    胡能又一哆嗦:“哪个……哪个年轻人啊?”随即想起来:“哦……哦……那个阿劳啊!在,在!在……在牢里呢!”说着就往门口走:“好汉,我这就带你去看!”

    赵榛一把拉住他:“你换了官服!”

    费了半天劲,胡能才抖抖索索地把官服换好。出了门,强自挺直了身子。赵榛低着头,将脸隐在阴影里。

    到了牢内,牢头显然很意外。搞不懂大半夜的,老爷这是要干嘛。他也知道,这些日子老爷心情不佳,老是一个人喝闷酒。所以垂手立在一旁,没敢发问。

    胡能脸色发白,他能感觉到那把冰凉的短刀,正抵在自己腰间。他没好气地对牢头说道:“去!去把那个叫阿牛提出来,老爷要亲自问一问!”

    那牢头很是不解,提审犯人,还用得着大老爷亲自来?可看看胡能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赵榛带了阿劳,和那胡能回到屋里。阿劳认出是赵榛,又惊又喜。

    赵榛将胡能手脚捆牢,从长衫上撕下一块布,塞住了口,提放到床上,用被子盖了。又用从牢头那里要来的钥匙,将阿劳的枷开了,然后吹熄蜡烛,关了房门,来到高墙下。

    花丛中,那狱吏尚自不醒。赵榛将吏衣脱了,塞进花丛。轻身上树,跳上墙头,遂又用飞索将阿劳拉了上来。

    乌云已经散尽,一弯残月高挂树梢。

    野地里,一片虫声唧唧。

    赵榛带着阿劳,沿着护城河岸的野地杂草,一直走到城墙边。

    这一带是一片荒地,不见人家。蒿草丛生,野狗野猫时时出没。城墙上灯火隐隐,吊斗之声可闻。

    赵榛深潜到水底,将两根粗粗的拦河的栅栏搬开,和阿劳游了出去。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还不见县太爷升厅(到堂处理公事,上班)。众衙役均感意外,因为胡能一向守时,容不得手下延误画卯(上班签到)。

    众人手忙脚乱找了半天,才发现大老爷被捆了手脚,扔在床上的被子里。

    解开手脚,胡能犹自酒意浓浓。一问,才知道昨夜衙内来了贼人,挟持姥爷,还把犯人阿劳劫走了。众衙役央请大老爷发令,去捉拿贼人和阿劳回来。

    只见胡能双眼一翻,长叹一声:“由他去吧!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能安稳几时呢?”